外卖员不容医院,只为一篇
沈陶陶手里捏着薄薄的一张挂号单,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沈母跟人闲聊,一边看着中医馆内的装饰,不愧是有名的中医医馆,门框上的画角飞檐很是精致,门把手都是铜锁的形状。这家中医馆开有几十年,最初只是徐老爷子开的小诊所,替街坊邻居们看病,不想后来名声就越来越大。如今也成了正规的中医医馆,而且这里是一号难求,竟要凌晨两三点钟就来排队。沈家里经营着一家不小的公司,自然是不缺钱的。沈母昨天听朋友推荐了这家医馆,就十分迅速地联系了黄牛替沈陶陶挂号,这会儿一手交钱一手交号,就等着看诊了。关于这位徐老爷子的医术是如何高超,又医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,沈陶陶站在这儿耳听八方,没用多长时间就听了好几个版本。
不过,因为老爷子上了年纪,这两年很少亲自看诊,医馆主要靠他孙子打理,好像她这次挂的就是这位小徐医生的号。沈陶陶翻了翻挂号单,嗯,叫徐晨安。人群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,以沈陶陶一米六的个头,被挤在外围什么都看不到,只能听到有小姑娘兴奋得嗷嗷叫“啊啊啊,徐医生好帅啊!好想嫁给他啊!”沈陶陶扭过头与沈母对视了一眼,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。现在的高中生啊,比他们那个年代真是奔放太多了。好不容易才等到护士叫了沈陶陶的名字,前一位病人还没有走,沈陶陶跟沈母就在门口等着。一门之隔,门也只是虚掩着,里面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出来。一老一少两道男声,年轻的男人声音低沉而温和,很好听。沈陶陶进去,一眼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,几步上前将手里的挂号单放在了桌上,人却有些拘束地站着。
“请坐。”徐晨安微微侧过身子转向她这边,招呼了一声。别说,这位小徐医生还真有让一众女病人趋之若鹜的资本,沈陶陶暗叹了一声。坐着倒是看不出身高,但他肩背挺拔,眉目俊朗,再配上这身惹眼的白大褂,绝对当得起一句“龙章凤姿,气质天然”,让人一看就觉得赏心悦目。徐晨安很随意地拿起挂号单,看到患者姓名的时候微怔了一下,仔细地打量着她的五官,最后才沉着声音跟她确认;“13号沈陶陶,是吗?”“对。”沈陶陶觉得这医生有点奇怪。徐晨安拿了空白的病历本,照着挂号单上的名字抄写了上去,边写边问道:“今年多大了?”
“啊?”沈陶陶慢半拍地回答他,“我23了。”徐晨安嘴角带着笑提笔记下她的年龄,这才抬头问她:“小姑娘这是哪里不舒服了?”一声“小姑娘”拂去了她心里的小紧张,沈陶陶抬手揉了揉鼻尖,有点脸热:“我肚子疼。”“嗯,怎么个疼法呢?”“从前天半夜就开始一直疼,去医院打过消炎针了,现在好点了。”徐晨安仔细地看过沈陶陶的面色,指指脉枕,示意沈陶陶把手伸过来。“那个……左手还是右手呀?”沈陶陶有点懵。徐晨安脸颊上浮现出一个浅酒窝,声音里也带着浅淡的笑意:“都可以的。”沈陶陶被他惊艳得有些发飘,晕晕乎乎地解开了左手腕上的手表,将手伸了过去。徐晨安搭上她的手腕,三根手指对应着寸关尺,凝神去摸她的脉象,半晌之后又示意她换另一只手。
他的手温暖而干燥,指甲修剪得整齐,只是轻轻地按着,沈陶陶的皮肤向来敏感,肌肤相触觉得有些痒,难耐地动了动腕子,心跳得有点快。“徐大夫,怎么样呀?”沈母有些担心。徐晨安不慌不忙地收回手,却只是看着沈陶陶,眼里带着了然之色:“最近是不是贪凉了?平时也手凉脚凉,畏寒?”医院做了一连串的检查,抽血化验样样都没落下,折腾了好半天才拿到检查单,说是有子宫积液,还挺严重,大概意思是需要把积液导出来。而这位徐医生不过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把脉,寥寥数语,就道出了问题所在。“是,这几天冷饮确实吃得有点多。”她有些不好意思。虽说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,但她这么大的人了,因医院,也怪丢人的。
沈母可没管那么多,看着徐晨安虽然年轻,但看着挺沉稳的,也就放下心来。于是就竹筒倒豆子似的,跟他讲述了沈陶陶前医院看急诊的经历。沈陶陶扶额,却也由衷地感叹,她今天能吃传媒行业的这碗饭,恐怕还真是得了她老妈的真传。瞧瞧,这表情动作十分到位,绘声绘色得堪称情景再现了。她难得在父母那里过夜,哪想就刚好碰上了这种事。沈陶陶偷瞄着徐晨安的表情,发现他神情专注地听着沈母的叙述,不时微微点头,显得专业而严谨。对于这一点,沈陶陶还是很满意的,看着他也觉得更顺眼了。等沈母说完,徐晨安微微探身,离她近了些:“来,张嘴让我看看。”沈陶陶听话地张开了嘴,却紧张到身子都有些僵硬,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了。
他微微躬身凑得更近;“再张大一点,a。”徐晨安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,听得沈陶陶更觉得不自在了,绷直了身子,连脚趾都不自觉地翘了起来。难得遇见一个帅医生,还要在他面前大张着嘴让他检查,简直不能更尴尬了。沈陶陶现在十分难过,觉得自己丑死了。徐晨安很快就检查完,坐回了椅子上:“你这样属于寒凝血淤,吃多了冷的东西,寒凝子宫,导致血瘀不下,自然会发生疼痛。我刚才看你脉沉紧,舌苔白,一般这样的病人都喜温喜按……”专业术语有点多,沈陶陶被绕得头晕,好在他应该是考虑到了这一点,有意放慢了语速,她这才算是一知半解地勉强弄明白了。“小徐医生,什么叫喜温喜按呀?”沈陶陶唯独这一点搞不懂,也正好拿来问问,还能跟他多讲上两句。
“虚寒症。”徐晨安顿了顿,也不为自己被打断而不悦,耐心地跟她解释,“喜温是寒症,病人一般会喜欢吃比较热的东西。喜按是虚症,胃不舒服的时候,按住会比较舒服。”沈陶陶摆出一脸受教了的表情,连连点头附和,语气十分激动:“对对对,是这样,确实是呢!”沈陶陶觉得奉承得太过明显了,弄得跟徐晨安一语道破了她多年沉疴宿疾似的,她都替自己尴尬。“那就好好调理一下,你年纪还小,趁早治,免得将来坐实了就要遭罪了。”徐晨安温和地笑了笑,坐正了身子低头写病历,不动声色地替她解了围。沈陶陶没意见:“小徐医生,那我该怎么治疗呀?”徐晨安停下笔,将钢笔扣上笔帽放回桌面,语气依旧不急不缓:“可以给你开点汤药吃,也可以针灸,看个人选择了。”
“吃药要吃多久啊?”沈陶陶皱眉。徐晨安斟酌了一下:“一般来说月经病的治疗都是三个月一个周期。吃药的话一天两次,我先给你开七天的药,吃完了你再过来。”要喝这么久?沈陶陶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,笑得饱含深意:“针灸也是三个月吗,小徐医生?”能不能别再一口一个小徐医生了……明明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姨也都这样叫,但每次听沈陶陶这样讲,他都觉得格外别扭。徐晨安额角的青筋跳了跳,他不动声色地揉了两下:“扎针的话一般一天一次,连续三天休息一天,或者隔天扎也可以。”沈母刚想说喝药就可以了,她可舍不得闺女三天两头过来挨几针,却被沈陶陶抢了先。“那就扎针吧!我怕苦。”美色当前,沈陶陶自然不会犹豫,谁喝药谁才是傻子呢。徐晨安对她的答案不置可否,只点点头,在电脑上敲打了一阵,打印出来几张单子夹在挂号本里,一并递了回来。
“那今天就开始,家属先去缴费吧,病人直接去治疗室等我。”他嘱咐道,示意身边的护士先去准备。沈母拿着单子去缴费,沈陶陶则是跟着护士进了一旁的治疗室里。房间不太大,药柜里摆了很多器材,沈陶陶看着消毒柜里的一排排针具,后背就开始冒冷汗,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了。她在护士的指点下,将自己脱得只剩下贴身衣物,直挺挺地躺到了治疗床上。门开了,徐晨安掀开白色的帘子走进来。他身上有清淡的柑橘气息,连治疗室内浓重的艾草味都被冲淡了。知希堂的每位医生都有自己固定的诊室,诊室内就设有一个小的治疗室,简单的针灸拔罐之类的处置都会在里面进行。徐晨安从针盘里取出针和棉签,用棉签沾了酒精消毒,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僵直的手臂:“不怎么疼的,小姑娘你别紧张啊。”
沈陶陶都要尴尬死了,浑身僵硬地躺在治疗床上,酒精擦在皮肤上带来冰凉的触感,她抖了抖:“我,害怕。”她从小对着针头就打怵,要不是因为针灸能多见他几次,她又怎么会给自己找罪受呢?而且……在医生眼里是没有性别之分的,他肯定是透过她的身体联想到穴位图,沈陶陶只能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。嗯,徐晨安是庖丁,她就是那头牛,躺平任其宰割。徐晨安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到了她身上的一处,疤痕浅淡,看起来应该是陈年的刀口了,大概两厘米长,正在阑尾的位置。“以前做过阑尾炎手术吗?”徐晨安心下震颤,按捺不住问了她。“初中的时候做的,慢性阑尾炎,打了消炎针也总是疼,就割了。”沈陶陶哼唧着回应他。他沉吟:“如果你当时看的是中医,可能就不用做手术了,喝点药就能好。”“啊?”沈陶陶撑起身子看他,也不那么紧张了,“可以不用手术的呀?我当时都要疼死了!”“你第一次来看中医?”他问,有意引导沈陶陶放松情绪。
沈陶陶嗯了一声,随后又摇摇头:“不是的,小时候喝过很长时间的中药,但是没扎过针。”他眼角微挑似是带笑:“你躺好,放松一点别崩得太紧,不然针头断在里面就糟糕了。”“徐医生,你别吓我了!”沈陶陶都说话都有哭腔了,被徐晨安吓唬得不轻。徐晨安朗声而笑,眼尾显现出几道细纹:“放轻松,不会很疼的。你实在害怕的话,咱们俩说说话?”沈陶陶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声符,算是同意了。“这里是气海穴。气,气态物也。海,大也。本穴如气之海洋,任脉水气在此吸热后气化胀散,故名气海。利下焦,补元气。寒则补之灸之,热则泄针出气。”徐晨安的手指轻轻点在气海穴上,嘱咐一旁的护士,“一会你给她做个艾灸。”沈陶陶根本没力气回应他。针尖刺破皮肉,起初只是微微有一点疼,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,她还松了口气,心道也没什么,但紧接着酸胀麻木的感觉袭来,就很难受了。
徐晨安用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着针,落在了沈陶陶脐下四指的位置,极轻快地刺了进去:“关元穴为人体元阴元阳关闭潜藏之处,关元为任、督、冲一源三岐之源,肾间动气之所在,培元固本,补益下焦。”沈陶陶听得认真,努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,分散了她大半的注意力,倒还真放松了不少。“灸关元是利用艾条燃烧发出的温阳之气,通过关元送入小腹,是恢复体力补充能量的最快方法。”他的嗓音温润低沉,沈陶陶就觉得小腹那里酸胀得厉害,难耐地动了动。见状,徐晨安收回手不再捻转捻转针头,又取了一根针直刺她的归来穴:“扎归来是因为,胃经下行的地部经水受热后气化逆胃经上行,有理气、提胞、治疝的功效。”终于,他放过了沈陶陶的小腹,往床尾的方向走了两步,刺进了她的小腿内侧。
“这里就是三阴交,是脾、肝、肾三条经络相交汇的穴位。”他偏头瞟了眼沈陶陶的表情,“脾化生气血,统摄血液。肝藏血,肾精生气血。针灸三阴交能补脾肾,助运化,通经络,促进气血循环及炎症消散,很适合你。”“疼!”腿上难受得厉害,她能明显地感受到长针穿行在血肉中,沈陶陶倒吸了一口气,本能地想要躲开。看她做如此反应,徐晨安拧眉,不动声色地减缓了上下提插的频率,让她能稍微舒服一点。“你回去自己也可以多按按三阴交。”担心沈陶陶听不懂,徐晨安有意解释得浅显易懂:“取穴不难,内踝尖上四指,有酸麻的感觉就说明按对了,对你有好处。”“好呀,谢谢小徐医生,嘶,我会记得的。”沈陶陶扯起嘴角笑了笑,努力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不那么糟糕。
徐晨安的最后一针终于落在了沈陶陶脚背上的太冲穴,嘴上也不闲着,继续给她做科普:“太,大也。冲,冲射之状也。指肝经的水湿风气在此向上冲行,有回阳救逆、调经止淋的效用。”“好了,感觉还可以吧?”徐晨安落完最后一针,又低头问沈陶陶。“还好,没我想的那么疼。”沈陶陶的状态已经自然多了。徐晨安颔首,直起腰缓了缓,不着痕迹地反手垂了两下,一边嘱咐护士到了时间给沈陶陶拔针,再给她做个艾灸,便回了诊室叫下一个病人。沈陶陶僵着身子不敢动,只能目送着徐晨安出去,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护士,祈盼着能早点拔针。“还早呢。”护士很和善地对她笑笑,“留针十五分钟才能取下来,然后还要给你做个艾灸。”她的肚子和小腿脚心都贴了艾柱,两腿一直紧绷着不敢放松,好不容易灸完了徐晨安规定的壮数,艾炷燃尽,护士用镊子将艾炷一一取下来,沈陶陶的两腿已经有些发抖了。
沈陶陶做的是无瘢痕灸,灸过的皮肤微微泛红,有深浅不一的暗黄色印记留在上面,皮肤表面还凝着水珠。“不用着急,消了汗再走,不然受风可就得不偿失了。”半个小时之内不能沾水,护士用纱布替她擦了擦灸过的地方,收拾好器具急匆匆回了诊室。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沈陶陶特意瞧了眼徐晨安,见他正在给另一位病人问诊,就不欲多打扰,跟他身旁的护士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。徐晨安似有所觉,偏过头来正对上沈陶陶的视线,目光沉静地看向她。沈陶陶朝他笑了笑,轻手轻脚地就要出去了。“等一下。”徐晨安却叫住了她,“进来让我看一下你的灸痕。”沈陶陶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,跟着他进了治疗室。治疗室里还有不少病人,蓝色的床帘将室内分隔成十几个小空间,徐晨安拉着沈陶陶随便进了一个,将帘子仔细地拉上。
空间骤然封闭了起来,目光所及只剩下一个徐晨安,空气忽然就暧昧了几分。沈陶陶撩起裙摆给他看灸痕,趁着他没注意,悄悄咽了咽口水。咕咚一声,在安静的环境里十分响亮,沈陶陶大窘。徐晨安显然是听到了,但却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样子,只细细看着艾灸留下的痕迹,抿着唇角也不知是不是在笑。纵是如此,沈陶陶的耳廓还是慢慢染了红色。好羞耻啊,露出肚皮给男人看,偏偏眼前的人还看得仔细。虽然明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恐怕跟标本没什么区别,她羞窘的情绪却还是难以自控。他略弯着腰,穿着白大衣身形是让人心折的角度。沈陶陶只需垂下眼,就能看清他乌黑浓密的短发,更衬得他颈项修长。沈陶陶的心跳加速,好像有一颗种子不期然的落地生根,悄悄滋长。沈陶陶随便找了家面馆解决午餐,犹豫了一下,还是遵医嘱叫了碗热腾腾的清汤手擀面,吃完就顶着日头回了H城报业大厦。
她从H师大的中文系毕业后,就直接进了《H市都市报》做编辑。她本是一腔热血想要跑社会新闻的,却被她家沈总给拦了下来,托关系直接分去了生活版。既来之则安之,沈陶陶也没再挣扎,安心做起了美食栏目,采编一体,每天勤勤恳恳出去探店、写稿子,倒也挺开心的。只是美食编辑看似是个美差,其实也不见得轻松。为了做个夏日冰点的专题,沈陶陶心急,顶着大太阳一天之内跑了五家店。吹着空调吃冰点,当时倒是痛快了,后果就是大半夜肚子疼得不行,医院吊了三瓶水,才算缓了过来。出院之前沈陶陶去做了个B超,检查出来有子宫积液,不是什么大事,医生让她等经期过去了再复查一次看看。沈母不放心,从好友那里打听到了知希堂,连忙带着沈陶陶过去。医院的壮举同事们有所耳闻,见她过来,都关切地询问她怎么样了。沈陶陶捂了捂隐隐作痛的小腹:“还好,就是最近每天都要去针灸,不能吃凉的了。”
黄记者是当初实习时带她的老师,闻言就笑了:“所以说啊,美食编辑也不是那么好当的,平时多锻炼,饮食也要节制,不然将来有你好受的。”沈陶陶连连点头。她刚进报社的时候还想得挺美,以为只是公费吃喝再写写稿子,却不想从那以后,她在家吃饭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。外面的饭菜一般都口味重,再加上经常熬夜作息不规律,爆痘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情。
她这样勉强可以算作是工伤,但要出刊的稿子不能耽搁,于是沈陶陶还是留在办公室里赶稿子,运指如飞,将键盘敲得啪啪响。写着写着,她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,思绪也飞了,总有一张清冷的面孔在她眼前晃啊晃。眼看着是不可能在下班前写完了,沈陶陶将文档保存好,脸贴着键盘蹭了蹭,发出一声长长的感慨;“徐医生长得是真不错啊!”
她发了条消息给闺蜜慕玖:“今天去看中医,遇到一个很好看的医生小哥哥!”那边回得很快;“不会吧沈姑娘,你是动心了,还是单纯犯花痴啊?”动心了吗?沈陶陶年纪不小了却还是母胎单身,追她的男生一直都不少,可还真就没有能让她看上眼的。可就这么喜欢上一个刚认识的医生,她也太轻浮了吧?所以,突然来这么一下子,她只觉得心怦怦怦地跳,却自己也搞不清楚。沈陶陶难得早上是自然醒的,在床上躺了一会才爬起来,看了眼手机,竟然还不到七点。不着急上班,她悠闲地仔细化了妆,雪纺半袖配上长及脚踝的半身裙,风一吹就很是清凉了,连心情都跟着放松了不少。沈陶陶也不嫌远,走了两条街,拐进了H市有名的小吃街里。美食街她来过很多次了,但到这条小巷子还是头一回。
沈陶陶按照导航拐进巷子深处,黄底黑字的幌子很是显眼,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名叫“油旋张”的铺子。店面很小,是一对老夫妻在经营,只在店门口支起两张小方桌,食客们一律坐在小马扎上用餐。“来啦?”明明是新客,老板娘却很熟稔地招呼着。沈陶陶笑了笑,指着墙上的木头挂牌:“两个葱香的油旋,再要一碗甜沫。”“好嘞!姑娘坐那吧。”油旋需要现场做,甜沫却是早就熬好了的,老板娘动作麻利地盛了一碗递给她。沈陶陶扫码付过钱,将塑料碗放在小桌上,却也没干等着,亮了证件说明来意,然后去看老板做油旋。温水和面,将面团揉制松软,再分成八个等份,抹上油盐,搓长条之后用擀面杖擀薄,再在表面上均匀涂抹一层葱花和油酥。随后状似随意地一折,排掉空气后再刷一层花生油,从一头开始卷起来,就成了一个小卷。
师傅夹起面卷上油炉,烙了单面之后,将面团压扁至一厘米左右厚度的小饼,再进行烤制,翻面四五次之后,小饼的表面变得金黄,就可以出锅了。师傅在饼中间一戳,就又成了层层叠叠的螺旋状。沈陶陶观摩制作过程的时候也没光看着,举起相机好一通拍照,还跟老板聊了挺多。端着碟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,担心裙摆会拖地,她撩起裙摆坐上了小板凳,小腿一收将裙摆夹紧。整套动作行云流水,看得对面的大姐一愣一愣的。这家只在碗上面套一个食用塑料袋,甜沫直接盛在里面,看着有些简陋。没找到勺子,沈陶陶只能是学着其他人的样子,捧起碗尝了一口。名为甜沫,入口却是咸的,胡椒的味道有些重,却也还能让她接受。沈陶陶仔细分辨着其中的配料,油盐,葱姜八角,豆皮,花生,菠菜,红薯,小米面……简简单单的一碗汤,层次感却十分丰富。
她复又夹起还在冒热气的油旋,咬了一口,葱香酥脆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。顾仲的《养小录》有云:“和面作剂,擀开;再入油成剂,擀开;再入油成剂,擀开;如此七次。灶烙之,甚美。”沈陶陶暗叹一句,古人诚不欺她。身边的食客来来往往,沈陶陶也没那么多讲究,咬一口热气腾腾的油旋,再喝一大口温热的甜沫,生出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满足感来。
余光里沈陶陶瞥见对面的位子空了,阿姨过来把桌子收拾干净,很快就又有人走了过来:“你好,请问这里有人吗?”
声音隐隐有些耳熟,她不经意的一个抬头,不由愣了:“徐医生?”沈陶陶轻微脸盲,很难把人脸跟名字对上号,但徐晨安她是万万不可能记错了的。“徐医生,你家在这附近?”眼看着徐晨安在对面的位子坐下来,沈陶陶迅速反应过来,笑眯眯地扯了个话题。医馆离这里并不算近,徐晨安看着也不像是为了吃早点跑很远路的人,那八成就是住在这边了。“嗯,挺近的,过来也方便。”徐晨安的话不多,表情却是温和的,讲话的时候很专注地看着她,眸光深邃。沈陶陶的眼睛亮了一下,带着点小得意,果然,她猜对了。徐晨安嘴角微挑,捧起碗喝了口甜沫。分明是很接地气的动作,由他做起来却丝毫不显得粗鲁,生生将路边小摊吃出了几分矜贵的意味。
“徐医生,你经常来这家店吃早餐吗?”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雀跃。徐晨安颔首,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的:“这家店开了很多年,我吃习惯了,就经常过来。”常来好啊,说明人也长情,正好方便她有空的时候过来蹲点,时不时制造个偶遇。沈陶陶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,余下的时间十分安静,顶多偶尔偷眼看看对面画一般好看的人。啧,真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啊,连吃东西的样子都这么斯文。秀色可餐,在沈陶陶看来,徐医生的这张脸可远比盘子里的东西有吸引力多了。起初,徐晨安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,后来却渐渐吃不下去了,他有些无奈地放下筷子:“就这么好看啊?”“啊?”沈陶陶回神,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徐晨安的脸,出神了很久。她掩饰性地咳了咳,低头摸摸自己的耳垂,分外地心虚。
“对不起啊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她舔了舔嘴唇,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徐晨安是神色,看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的情绪,这才稍稍放下心来。徐晨安却只是笑了笑,将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推,示意沈陶陶:“这个也是他家的特色,你尝尝看。”反倒是沈陶陶一阵脸热,依言夹了一个送进嘴里,埋头只盯着桌面看,完全不好意思再看他。徐晨安吃得很快,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解决了早饭,一点都没浪费。再反观沈陶陶,油旋剩了小半个,甜沫也还有半碗,就搁下筷子不吃了。看着沈陶陶剩下的东西,徐晨安微微皱眉:“你吃得也太少了,再吃一点吧。”确实是有些浪费了。沈陶陶重新拿起筷子,将油旋夹了起来,小口小口地咬着,十分艰难地咽了下去。至于甜沫,她是真的无能为力了。
“徐医生,我真的吃不动了。”沈陶陶抬眼去看徐晨安,眼睛水蒙蒙的含了丝委屈,“都已经撑到嗓子眼了。”说罢,她还不忘抬手比划了一下喉咙的位置,以示自己是真的吃不下了。徐晨安有些承受不住沈陶陶的撒娇,按了按额角,低叹道:“吃不完就算了,别勉强。”小姑娘的食量也太小了些,他有意让她多吃点,却又要把握好分寸。沈陶陶也不逞强,当即就撒了手,生怕他反悔似的,急急忙忙站起来将包背上,紧跟着徐晨安往巷子外面走。出了美食街,徐晨安转头看向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人,笑得很是无奈:还有什么事吗?”沈陶陶眼珠子转了转:“我送你去上班呀,小徐医生?”
阳光正好,周围的街景似乎都被模糊淡化了,视线所及只有一个笑吟吟的她。徐晨安的表情柔和了不少,但还是温声拒绝了她:“不用麻烦你了,我开车来的。”闻言,沈陶陶面上的笑意更盛:“那正好呀!我没开车,就麻烦小徐医生送我一下?”
沈陶陶能成功让徐医生送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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